刊首语
他在文学创作领域出道较早,九十年代初,就是原张家界地区“多棱学社”社长,并是《多棱社刊》主编。除文学创作成果颇丰外,他如今还将视野扩展到对经济学和乡土政治学有较深层次的研究,擅长国企中层干部执行力培训、旅游产业规划设计、高端战略咨询和创业培训。
旦平心声
就如旧时代人们的文字往来主要以毛笔书写为唯一工具,于我而言,文章已然成为生活和工作的主要表达方式。从当年在张家界与一帮文艺青年搞出个多棱学社开始,一直到现在乃至未来,都在孜孜以求文字的精到和精彩。未曾想,这么一件小事,在铁路和地方两地朋友中,至今仍有人津津乐道。
按理说,术业有专攻,有的专攻某个类别或某种体裁,并因此小有成就。譬如奋生兄在报告文学领域、盛夏兄在历史研究领域、英伟兄在诗歌领域等,皆颇有成就,成为不同的亮丽风景。我则受到两个矢量的“挤迫”,一是兴趣使然,所谓如鲠在喉,不得不发;二是职业和半职业驱使,需要对签约负责。就这样不意间被“逼”成了“杂人”(不敢称“家”)。倒是想在正式退休后,一面修身养性,一面减除其它,只做点小说类的事。不求有功,但求对得起所有的相遇。是以,本辑所选有些驳杂,如若耽误了诸君时间,只能说声“恕罪”了。多谢!
文学作品
我的张家界
在山门口仅望了一眼夫妻岩两张沧桑的脸,心中便涌起一股突如其来的激动。不及寻访金鞭溪的清泉,所有的收藏与暗伤已完全失忆,只剩一个念想:走进去,再走进去,走入梦里天堂。
有人在刺破蓝天的青岩绝壁前久久思索。那不是落寞的过客,是看云卷云舒的智者,在远离市井的地方聆听落叶叹息的声音,思绪穿越时空在宇宙间游荡。
龙虾花见证着似水流年中挥之不去的美丽,娃娃鱼戏水着如歌岁月里神话的悠远。水中的倒影映出白垩纪的皱纹,使人觉着被梦拥抱,又数不清轮回了多少个忧伤的冬春。
心情点染的风景格外惬意,觉着自己仙风道骨信步天庭。花开花落的连天林木从文人墨客的梦里滑落,成为最平常不过的陪衬。群隐群显的奇峰险洞幽谷怪石从白云间悄然着陆人间,演绎着奇门遁甲的诡异和迷离。面对此情此景,失语不是故作矜持,诗兴大发反成哗众取宠。不管你正踌躇满志抑或失意彷徨,都会在渐行渐远中卸落往事的包袱,升华起从头再来的信心。谁人还在点数八百秀水,三千奇峰?
不经意间精灵落在我的肩头,我恍然看到了祖先茹毛饮血的面孔。想到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一个克隆,忍不住伸手想唠唠缘分。小精灵却扮了个鬼脸,一跃纵向丛林。
这里的石头会开口说话,但没有相当的阅历和智慧参不透她们的灵性。我常常钻出来,又走进去,却总是不得要领。我因此而感叹做人的渺小和浅薄,也理解了过客们为什么会纷至沓来,深陷其中。怅惘之下会突然想起自己的家园。那个刚刚离开的家清晰而又朦胧,遥远却很温馨。所有被生活磨灭的美好感觉又一丝一缕重新拾起,聚合成一个巨大的火把,把回家的路照明。
隐约传来百灵鸟的歌声,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冲动。循声寻去,民族装束的少女象一线天的闪电,击碎我心头的暗锁。她的歌词我一句也听不懂,但她的旋律让我解读了真正的天籁之音。我是昂首走向平台的,离去的时候却愈行愈低。
山路的尽头连着我的城市。城市的边缘原本有一条河流,岁月风使其漂移到了城市的中心。小城曾将自己放逐在木排上,企图流入外面精彩的世界。但她太沉重了,多少排工也没能将她拉动。如今出门在外的小城居民常把一个鲜亮的标签贴在嘴上:“我是张家界人!”
城市的四面八方叠满旅行者的脚印,就连夜露也粘不住空谷趸音。脚印叠着脚印,分不清哪是你的,哪是我的,哪是这个城市的,不知谁会在意这种甜蜜的蹂躏。小城不会在意谁在这里忧伤过,谁又从这里把梦想带入了新的人生。但到过这里的人们都会回忆过往的行踪。有的还会再来,有的则把回忆化作永恒。
有雨的时节,城市与山一样迷蒙。生命的气息在空气中荡漾,脚步在思绪里凝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痛叫冷落。我的目光穿透现实,扫描历史的天空,张家界沉默千年隐逸得让我心痛。我们固然有了缺失传承的遗憾,亦曾为权威的盲视有过愤愤不平。当一切成为过往,这山,这城,这人,坦然接受锦上添花,更把雪中送炭的人们永远铭记在心。
春天里化蝶幻影,闲客们俏立林尖看碧波卷浪,畅饮风雅。忙碌的劳动者在林下和田间播种世道人心,村骂里蘸着酽酽的乡情。只要看看他们的眼睛,希望便会久久激荡每个人的心胸。人群中有条汉子叫赵明健,有个老人叫刘开林。他们用生命开拓张家界的完美,用赤诚回报生活的宠幸,感恩的情结象大山一样深厚,象河水一样绵长。在我们身边,还有许多这样的人,他们的名字注定要与张家界一同永生。
芈山峒主
(长篇小说)
导 语
向世人讲述一段亘古芈山的当代故事……
第一章 马路拦车
邹定云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这是什么地方,就见一辆女式电动车对着自己猛冲过来。依稀可见驾车的是一个身穿粉色衣服的年轻妇女,前面车板上站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
女孩仿佛看到了邹定云,拍着妇人的手,大叫着:“妈妈,快停车!快停车!”
苏姗急打方向,快速而徐缓地踩了刹车,电动车在转向与树枝几乎平行的位置,稳稳地停下来。
“嫂子,出摊蛮辛苦的啊,何必呢。”一个阴恻惻的声音从马路对侧飘出。随着,一个满脸横肉光着膀子的精壮汉子出现在电动车旁。
“二癞子,又是你!”苏姗怒目圆睁,斥责汉子。
二癞子显然胸有成竹,选择这样的僻静路段,面对寡嫂孤侄,似乎已是瓮中之鳖,未免为自己的智慧洋洋得意,甚至连帮手都不屑于带上,免得他们在眼前看到自己骑上苏姗时不自在。只见他嬉皮笑脸地伸出右手摸向苏姗的脸,说:“嫂子,你就从了我吧。反正我哥已经死了,你迟早还要再嫁人的。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只要你跟着我,我一定好好的疼你爱你,待小倩如亲生……”
苏姗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却不躲不惊,松开左手车把,挡开二癞子伸过来的爪子,顺势在其腕关节处一点,二癞子右手立即软沓沓地垂了下去。
却听得苏姗在呵斥二癞子:“你哥哥死的不明不白,现在尸骨未寒,你就想霸占嫂子,谋夺我们家产,简直丧尽天良。给我滚的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苏姗怔怔地望着二癞子嚣张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知如何是好,悄悄流下了两行清泪。
小倩对着叔叔离去的方向呸了一口,然后催促妈妈:“坏叔叔赶跑了,我们去把树枝搬开,回家吧。”
邹定云这才显身,抱拳施了一礼,抢先搬开了树枝,说:“赶紧走吧。”
苏姗狐疑地看向邹定云,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人保持着十分警惕。
邹定云急忙解释,“大姐莫要多心,我是刚经过这里的路人,恰好撞见了刚才的事。”
小倩扑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邹定云看了一会,又看了看妈妈,忽然恸哭起来:“叔叔,叔叔,这里天天有人欺负我妈妈。这些人好坏啊!叔叔不要走,帮帮我妈妈,好吗?”
面对女儿的天真无邪,想到二癞子的狠毒和南哥的诡计多端,苏姗恼怒地拍了一下小倩的手背,说:“小孩子懂什么,别乱说!”
哪知小倩忽然就不哭了,对邹定云使了个眼色,不依不饶地说:“爸爸刚才对我说了,说叔叔是个好人,他会帮你的,你要是喜欢他,也可以嫁给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苏姗顿时满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丈夫明明已经去世,又能跟女儿说什么话。不过看眼前这人面相斯文,眼神和善,不像坏人。退一步说,即便是二癞子、南哥一伙派来的人,看上去没什么功夫底子,也不怕你搞名堂。神色便镇定下来。
哪知小倩这时又冒出一句惊人话语:“妈妈如果不愿意嫁给叔叔,我长大了给叔叔做老婆。”
邹定云看出了苏姗功底深厚,想起了师父的交代,又看出小倩背景神秘,绝非常人,看似胡言乱语,背后有很大玄机,苏姗不相信小倩的话,邹定云则完全知道小倩与她爸爸对话的可能,只是小小七八岁的孩子如何有了这种异能?仔细思忖了一会儿,终不得其解。看向苏姗面貌时,心中一凛,既惊诧于苏姗的美貌,更算出了这母女俩今有大难,必须帮她们一把,说:“大姐,小孩子的话不必放在心上,那我就送你一程吧。”
顺便也好打听这是何时何地,师父只说我们从峒府飘落到哪里就从哪里开始历练,那就不用选择了,从这里开始吧。
苏姗从正面盯着邹定云看了一分钟,终于松口了,说:“好吧,我家就在前面。”(摘录)
还泪(黛玉之当代判词)
诗文/老旦
我是一株小小的绛珠草修炼千年
曾经飘落在高高的离恨天边
三生石护佑我脆弱的生命
秘情果滋长出我的痴念
茫茫的灌愁海啊
是我不竭的泪腺
你于我有灌溉之德
我许你一世缠绵
你要去滚滚红尘下世为人
我也伴茫茫人海同走一圈
你在天边
你在眼前
你在脑海
你在心间
你见我总在雨天
那是我的眼泪织就的雨帘
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你
还你的雨露之惠
还你的万古情缘
三十三层天最高离恨天
四百四十病最苦相思病
佛教的经筒超度不了我的夙愿
道家的佛尘扫不开你我的指尖
天天想见
一天天又想逃遁远远
红尘之恋如此痛苦
葬花词写了千遍万遍
人间多少爱
浮世千重变
从未计算我的眼泪流成了多少桑田
我已精疲力尽
只能涅槃成仙
留你在这孤伶的人世间
再无记忆
再无轮回
再无恩怨
(2018年6月3日于火车上重读《红楼梦》偶感)
理论研究
关于解读《红楼梦》的方法论
文/老旦
没有逻辑能力和哲学情怀的,无法读懂《红楼梦》,更勿论评说《红楼梦》。而恰恰有这么些个学究,滥竽充数在红学的供养体系内混得一身俸禄,却一生不得要领,还要误导后人,实在需要正本清源。
如有的“索引派”言之凿凿地论证,《红楼梦》"创作年代在乾隆初年到乾隆三十年左右"。这是片面地依曹雪芹的生卒时间对号入座,无视这部“石头记”的补正历程,更没有放大到宏观的历史背景。
事实上,《红楼梦》从引子到结局都在“记录”贾氏家族从尊荣繁华到抄家灭族的过程,这何尝不是整个满清王朝的兴衰史?而敲响其丧钟的正是19世纪中期的两个大事件:鸦片战争和太平天国运动。
太平天国早期是一场干净纯粹的初级共产主义运动,建立政权后就迅速转变成封建专制。这几乎是中国所有起义和政变的翻版。
任何社会形态下,当女性不是作为“人”来尊重,而是作为“物”来陪衬时,拥有女人的数量就是财富和权势的象征。那么,为了彰显组织和团队的实力,女性的体系化附庸就会成为管理层的必然。宫廷有嫔妃制度,贵族有通房丫头,平民娶妻纳妾合法化。
作为以禁欲为基本行为导向的“拜上帝会”组织,最终演变到完全相反,低头于社会传统。说明其纲领缺乏先进的理论基础。
这是一个费时18年的历史事件,在中国社会掀起了滔天巨浪,却被湖南人曾国藩创立的湘军彻底击溃。
洪秀全生于1814年,大马克思4岁。洪在摸索“中国道路”,马克思也在探索人类命运。
至于鸦片战争,但凡受过义务教育的皆已耳熟能详,不再赘述。
受众对文学作品的理解,多以“自我意识”去对号入座,或依“自主意识”去赋予喜恶。所以,才有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正确的认知应该遵循历史背景和系统规律。以《红楼梦》而言,所撷取的是一段清朝中期向末期悄然蜕变的历史时空,提炼出以贾家为主线的包括史、王、薛等四大家族的变迁,浓缩了中国18~19世纪等级社会的世相和生态。其历史参照性可以追溯到等级制度的源头,也能扩展到“后等级时代”的当下。又因其无可避免地勾连到一定阶段的人文、经济、科技、国防、外交、政治等,所以说《红楼梦》是一部百科全书一点也不为过。事实上,任何优秀的史诗性文学作品,都是某个时段的百科全书。
这是宏观层面的。
于微观层面,宁荣二府,贾氏两脉。相对独立,又以亲缘紧密勾连,并通过婚姻、佣工、佃作、教育、从政、信仰、民俗等多条明暗故事线,将上至朝廷,中至其它三大家族,下至民间,串接成一个故事链。共摹写了六代人五百多个人物,其中有名有姓的300多。
人们津津乐道的金陵十二钗,不管其人品、结局如何,皆依其不同的出身和地位进行了划分和归类,这与时下的官本位十分类似,分别梳理出正册、副册、又副册。
不同阶层之间是没有可比性的,这不是作者的主管愿望,而是社会的客观存在。林黛玉不能类比贾元春,袭人、晴雯也与秦可卿不可同日而语。即便同是外戚如薛宝钗与林黛玉,同是外娶如王夫人与尤氏,同是夫人同是小姐同是公子等等,依然有着“等级”上的些微落差。
同样如袭人和晴雯,都是陪房丫鬟,按当时规制都有给侍寝的主人暖床的义务。因为袭人先人一步成了宝玉性生活的试验品和药引子,似乎理所当然就高了一个级别,比如确定为“科级”,那么,晴雯再怎么能干再怎么惹人喜爱,也只能屈居“副科”的位置。虽然其“岗位职责”规定陪侍宝玉是工作内容之一,但她也祭起了罢工的抗争。在如此巨大的实力悬殊下,其结局必然是难逃一死。
其他非正常死亡的案例,大多是因为他们僭越了等级和规制,死的“很正常”。但作者是痛恨这种死亡的,所以在一个个逐渐消失的生命之间,已经铺设整个家族即等级社会坍塌的“死亡陷阱”。
(2019.4.19于娄底,4.20日补正于长沙)
文字语言的美学层次
语言是用来交流的。
在深圳的某个小区的套间,四个老太太,一个说湖南新化话,一个说河南方言,一个客家老人,还有一个香港老太太,几个人在一起聊得不亦乐乎。这不是一个偶然的片段,而是一种经常性的聚会。不用说,其中的湖南老太太就是我的母亲,今年已八十多岁,老人家一直跟着我弟弟生活。有次我问母亲:你们每个人都只会说自己的方言,互相能听得懂吗?
母亲回答我的话很有哲理,让我至今记忆犹新。“论说话,我们谁也听不懂谁的话。但我们有个共同点,就是我们都很孤单,都很爱自己的儿孙,所以我们都能懂彼此的意思。”
这说明,用来交流的语言是有温度的,甚至是可以用数字来计量的。计量的不只是分贝,还有温度——暖心的话语是30度,刻薄的话语是零度,伤人的话语是负数。
语言又是有艺术性的。
贝克汉姆的任意球,表达的是一种优美的足球语言;杨丽萍的舞蹈,表达是一种和谐的身体语言;奇志、大兵的相声,表达的是一种幽默、滑稽的口头语言;《红楼梦》、《沧浪之水》、《百年孤独》、《伪币制造者》等优秀的文学作品,表达的是一种精美绝伦的文字语言。
不管是日常生活、外交往来,还是文学创作,使用最多的是口头和文字语言。
所谓“祸从口出”,指的是口头语言的失当;
所谓“出口成章”,指的是文字语言能力的卓越;
所谓“金口玉言”,指的是话语的权威性价值;
所谓“忠言逆耳”,指的是语言交流的包容性;
所谓“惜字如金”,指的是语言的魅力所在;
所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指的是语言的严肃性不容亵渎。
李白有过“斗酒诗百篇”的豪迈,也有过“眼前有景道不得,崔灏题诗在上头”的无奈。一切优秀的人物,都因其得体的语言被认同;一切优秀的文学作品,都以其极富美感的语言而传世。那么,什么是文字语言的最高境界呢?怎样才能达到这种境界呢?
文字语言的最高境界是和谐美。
这种语言既在内容上准确表达了传播者的心意,又在形式上具有形象和节奏的美感。这就是和谐:形式与内容的和谐,个体与整体的和谐,简单与复杂的和谐,平凡与伟大的和谐。这是文字语言的主体美,其它美学意义如崇敬美、惆怅美、喜剧美、悲剧美等,都是在此基础上派生出来的。
不是所有使用文字语言的人,都能很容易就达至和谐美的境界。否则,就不会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毕生追求。曾经看过一个笑话,说有个作家写了三十年的文章,才发现自己不适合写文章,他的孙子就说:“那您就选择去干别的吧?”作家说:“我已不能选择了,因为我现在太有名了。”在这里,作家说“自己不适合写文章”,其实是对自己文字语言的不满足,表达了作家对文字语言的不懈追求。这也说明,在美学意义上,文字语言是有层次之分的,人们只有不断地跨越一个又一个层次,才能达到至高的境界。
我们进一步研究发现,文字语言至少具有5个美学层次,分别是平淡、准确、舒适、感动、惊叹、干净。
第一层次:平淡,就像平常生活的一些对话,直指事物且止于事物。这种语言在日常生活中很常见,但在创作中最忌讳,只在起陈转合的地方极少地应用,因而不可或缺。但如果一篇文章从头至尾都很平淡,那就会寡淡如水。如:
1.莫怀戚《散步》第一句:“我们在田野上散步:我,我的母亲,我的妻子和儿子。”很平淡,交代背景,撷取在田野中而不是家中或其它地点作为全文的起始,节约了繁冗的文字,又为后文做好了全面的铺垫。
2.乾隆《飞雪》:“一片一片又一片,二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八九片,飞入芦花都不见。”前面三句都很平淡,即便是个文盲也能说出来,但后面一出来,才发现都是为最后这句话做铺垫的,画面感跃然纸上。
3.“我生在一个小山村,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歌曲《父老乡亲》)
4.“你十八岁他十八岁我也十八岁,十八岁的男孩来到部队。”(歌曲《十八岁》)
5.“大快人心事,揪出四人帮。”(郭沫若《和毛主席水调歌头》)
第二层次:准确,不准确就会辞不达意,准确地运用文字语言是交流和创作的基本要求。如:
1.莫怀戚《散步》:“我的母亲又熬过了一个严冬。”用“度过”太平淡,用“活过”太冷漠,用“挨过”缺自尊。一个“熬”字表达了母亲生存的不容易,以及儿子对母亲的不舍。
2.“吹着自在的口哨,开着自编的玩笑,一千次地重复潇洒,寂寞当作调料。”(歌曲《十六岁的花季》)
3.“她不在柳荫下,也不在温室里,她在辛勤的工作中,她在艰苦的劳动里。”(歌曲《幸福在哪里》)
第三层次:舒适,这种语言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进入到知觉上的美感,有如雨后天晴、久旱逢雨。譬如在沈从文的文章里可以充分享受到这种美感。有些歌词也达到了这个境界,如:
1.莫怀戚《散步》第四小段:“新绿……铺着”是“随意地”,“冬水……起着水泡儿”是“咕咕地”,正是因为这类充满动感的语言,才使得人们想起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生命。
2.“鲜花曾告诉我你怎样走过,大地知道你心中的每一个角落,甜蜜的梦啊谁都不会错过。”(歌曲《同一首歌》)
第四层次:感动,走到这一层次已经很不容易了。这种语言既是平常的,又是非凡的;既是普通的,又是奇特的,如廖静仁的散文《纤痕》。能达到这个层次的就是专业文人中的优秀者了,如老舍、茅盾、郁达夫、鲁迅以及当代许多作家等,像《青春之歌》和郭沫若的一些文章,还没有达到这个层次。
莫怀戚《散步》结尾:“好像我背上的同她背上的加起来就是整个世界。”读到这里时,灵魂突然被激醒一般,有一种久久的感动,直到这时似乎才明白,全文似乎就是为这句话写的。
第五层次:惊叹,这是一种天才般的境界,在这种语言里,粗与细、宏与微、虚与实都把握得恰到好处,发乎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就是评论家们所说的温婉和谐,如中央电视台播放的电视散文如《走边城》、《井冈山抒怀》等,及《沧浪之水》、《红楼梦》、《伪币制造者》等鸿篇巨制。惊叹的语言能够唤醒人麻木了的感觉、迟钝了的知觉、飘逝了的幻觉、破灭了的梦觉,引领人上升到先知先觉。这种语言似幻非幻、似梦非梦,直指现实又不止于现实,而是穿透和超越了时空。它只是把时空当成一个表情达意的道具,表述的是作者作为“大我”的思想和情感。当我们在文学作品中接触到这样的文字语言时,很多时候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觉,禁不住拍案叫绝:“怎么会写的这么恰到好处?”在这种文字语言的感召之下,我们不知不觉走进作品的氛围里去。
第六层次:干净,这是一种返璞归真的超级境界,进入到随心所欲的高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匠心独运,多一字不行,少一字也不行,处处圆融,处处耐人寻味。如泰戈尔的散文诗、冰心的散文、浮石的小说《青瓷》等。
止技弘道 是“新化文印”稳健发展的根本途径
——献给第五届中国·新化文印产业博览会暨高峰论坛
一、多维把脉,找出产业现状的痛点所在
2007年,一个非新化人,在北京大学攻读历史学博士学位的河南小伙子冯军旗,一次偶然的复印经历,让他发现了一个学术机会,写成了博士论文《新化文印产业的生命史》,并迅速窜红网络。进而引起主流渠道的关注,确认其为一个新的产业业态,将其赋予了一个富有鲜明地域特色和社群特征的标签:“新化文印”。
从产业要素构成来看,“新化文印”具备了产业形态的大部分主体要素:技术要素、人员要素、生产要素、市场要素、资源要素、信息要素等,却独缺一个核心要素:管理要素。这里当然不是指狭义的“管理要素”,而是指“宏观的管理要素”,即:任何产业系统的存在与发展都需要管理要素的存在,如何发挥管理要素的作用成为了产业系统发展好坏的关键。在产业系统中,管理是以产业系统发展为目标的协调活动,它通过计划、组织、指挥、控制等手段来协调其它产业系统要素的活动来达到产业系统演化发展的目的。它与其它产业要素的关系是主从关系。
管理要素导出的是“标准体系”:企业标准、行业标准、国家标准、国际标准。而“新化文印”既无行业标准和国家标准,甚至没有企业标准。
这还不是主要痛点。一是因为当地党委和政府已经高度关注,在深度调研的基础上已做出系统的决策,就如本届印博会是县政府首次取代民间团队担任主角;二是因为历届政府一直在给予不同程度的重视和支持;三是学术界、金融界从未间断过介入。
那是结构调整、市场萎缩?不是!文印产业一端衔接科技,一头连着文化,是最具可塑性的行业,加上聪明绝顶、具有梅山文化基因的这群新化人总是能够与时俱进,从机械打字到电脑打印再到图文数字印刷,设备、耗材、配件、服务等诸多环节,没有使新化人退缩,反而愈走愈强,牢牢把控着全国85%以上的市场份额。即便未来无纸化办公又如何?三D打印又如何?我想,那时依然会有“新化文印”的市场空间。
但我依然认为,“新化文印”的痛点一直在所有文印人不经意间顽固地、狂躁地存在着,并呈现逐渐膨胀的趋势。
为把准脉搏,我走访了北京、上海、重庆、广州、长沙等各方文印人士和资本、学界及行业主管部门的专家,也深入到文印人最集中的洋溪镇、槎溪镇、炉观镇等地感受和体验。愈走愈有一种《扁鹊见蔡桓公》的沉痛。
因为我发现,这个痛点不是机制,不是市场,不是技术,不是环境……而是文印人自己!甚或可以说,是梅山文化的负面因子在文印人身上的病毒式蔓延。
摄影:袁平
二、崇技废道,是制约“新化文印”发展的真正瓶颈
在产业结构调整期,文印人也跟大多数人一样喊着生意难做,有的文印人确实在恶性竞争中举步维艰,或转型相关行业。但真正退市回归田园的又有几人?没有,迄今为止我未曾发现一例。这说明什么?说明在这个以商业和服务为主体的产业链中,创业者们的进退空间实在游刃有余:进可以日进斗金,退可以薄利求生。比起制造业的惨淡,文印人的“难做”委实太过矫情。
若果文印人不治愈好自身的“集体痛感”,即使经济形势好转,恶性竞争依然会转土重来,依然会毒化整个行业。文印人中对此有着深切的体会,恶性竞争的制造者不敢提及,恶性竞争的受害者不愿回首。
但那些陡生的恶念、丑陋的算计和血腥的暴力,以及后来许多看不见的阴谋和看得见的“阳谋”,留下的是伤,是痛,是怨愤,是仇恨,这些都是一轮又一轮冤冤相报的种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善恶美丑,但这样的负面委实不应该出现在以勤劳智慧著称的新化文印人身上,因为凭藉各自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卓越技能,完全可以拥有无上尊严地生活在这个社会。所以,幡然醒悟的人们,也学会了浪子回头,洗心革面。
不论是先知先觉,还是后知后觉,文印人没有一个会承认自己不如别人,从第一代文印人的代表人物邹联经独闯江湖开始,到现在漂洋过海的文二代、文三代,将挑着工具箱修钢笔、修锁配锁匙、补皮鞋的传统手工艺,发展到融文化、科技、金融为一体的产业链,说明其高手如云,人才辈出。而恰恰是这种对技术和技巧的过度追逐,演变成了文印人的“群体意识”及相互比拼,却忽略了对道义的敬畏。虽然大家说着同一口方言,来自同一个社群,但不同的亲友群之间,以至亲友之间、兄弟姊妹之间甚至夫妻之间,没有真正的信赖,没有契约精神,造假成风,巧取豪夺,机关算尽。
痛吧?痛彻心扉!带着这样的痛感,企业怎么能长治久安?产业怎么会兴旺发达?
三、痛感不祛,一切救市或许都是镜花水月
这些当然是健康发展的天敌,只能自毁前程,夭折整个产业。不除毒灭害,模式再先进又如何?资本再雄厚又怎样?政策再完备能落地?
在洋溪、槎溪、炉观,洋房星罗棋布,一栋比一栋漂亮,一栋比一栋豪华,这都是文印人的杰作,可里面要么是独守的老人,要么是无人的空宅;而周围环境凋敝,道路狭窄,卫生状况不堪入目。这哪里是新化最富裕的地方?应该说这里穷的只剩下了钱。
在洋溪上下,一到年终,就是全国各地车牌的大展示,一辆比一辆高档,一辆比一辆牛气,可堵车堵得你无语,插队插得你吐血。这哪里是从大城市衣锦还乡的游子?
新化文印人別不服气,更别说什么这是当地政府的责任。赚钱是你们自己的,市场形势不好,环境恶化,就全诿过于政府,这不是有担当的创业者。救市自然要通过政府的宏观调控,生态环境于基层政府固然责无旁贷,但政府的城镇化改造及治理,来自于税收,你们可曾为此增砖添瓦?或主动承包一段路、一个社区的绿化和保洁?一旦首创,愿蔚然成风。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与人为善,与己为善,一心向善,送人玫瑰,手留余香。
四、止技弘道,“新化文印”稳健发展的真正法宝
“新化文印”作为一个整体产业应该如何发展?政府在谋划,文印人在谋划,资本睁大眼睛在盯着。我认为,这大多归于技术层面。我们姑且与发达国家来一次对标。1554年,第一家近代意义上的股份制公司诞生于英国,从此奠定了大多数商业公司的发展模式。
据韩国银行发表的《日本企业长寿的秘密及启示》报告书称,日本拥有3146家历史超过200年的企业,为全球最多,更有7家企业历史超过了1000年。排在世界最古老企业前三位的都是日本企业。而日本调查公司东京商工研究机构数据也显示,全日本超过百年历史的企业竟达21666家之多,而1975年后才建立的公司,仅为620家。89.4%的日本百年企业都是员工少于300人的中小企业,多以家庭为单位经营。经营范围大部分是制作食品、酒类、药品以及与传统文化相关行业。
日本家族企业多具有“终身雇佣制”和“年功序列制”的特点,超越血缘来选定继承人。为了在内部形成竞争激励机制,日本家族企业往往会通过招赘女婿、收养养子等做法,在不分割财产的“总有制”前提下,将没有血缘关系的才干之士立为一家之主。
摄影:袁平
一方面,日本企业非常重视本业。细水长流,连绵不绝,不追求眼前利益的经营理念,使日本的家族企业很少跨界经营。另一方面,用百年时间专注于某个领域也为企业赢得了社会信赖,这种信赖成为长寿家族企业最可宝贵的财富,提高了企业的抗风险能力。诚信经营加上透彻的工匠精神,还有保守的企业经营等也都成为了日本企业长寿的秘诀。
日本企业多依靠“仁爱”、“贵和”等原则,将修身(注重员工终身培训)、齐家(单子继承制与终身雇佣)和治国(对社会负责)三者紧密串联起来,在内部保持了纵向的和谐和横向的弹性,形成了企业“慈”、员工“忠”的日本长寿企业特点。反观正在走向前台的“新化文印”家族企业,均分制的继承方法、总经理董事长一手抓的人事体制、极低的员工忠诚度都让我们相形见绌。
新化文印人并不缺乏胆量和勇气,身无分文也能搏杀千金的故事也为数不少,如何让“新化文印”也成为长寿企业?不仅仅救市那么简单,不仅仅一个“文印产业园”可以解决。
事实上,作为一种产业业态,创始期的筚路褴褛、披荆斩棘不会有太大区别,如何在传承中发展才是最大的挑战。在“富不过三代”的魔咒下,充满家族特征的文印企业还有没有机会证明自己持久的生存能力?“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这才是“道”!证明了道德、责任和财富的相生相依,也是急功近利、绝顶聪明的新化文印人在用尽奇巧之后,所必须认真修炼的内功。所谓谋大谋远谋深,除此而外,别无他途。
(作者系湖南省梅山文化研究与传播专业委员会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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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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