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弱小群体的悲歌

——读铁路作家邓微都市青春小说《舞男》有感

文/钟奋生

    中国大地经过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阵痛之后，随着改革开放国门的打开，国民经济得到了空前的前所未有的发展！人们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丰富到社会上时髦流行那句词语“物欲横流”了！相比之下，人们的精神生活却反而变得越来越贫乏，贫乏到人们编出“新民谣”：“十个人中五个赌，剩下一半是候补。男玩牌女跳舞，不甘服输在炒股。男想高女想瘦，狗穿衣服人露肉，男的爱女娇贤美，女的爱男高帅富。男人有钱便学坏，女人学坏便有钱。因为金钱在作怪，害得男女无真爱……”还有副对联戏言——上联：忆往昔，红米饭，南瓜汤，老婆一个，小孩一帮；下联：看今朝，白米饭，王八汤，小孩一个，老婆一帮……

    在这个大背景下的城市繁华闹市区，有一群无文凭、无资金、无技术、无关系的“四无”青年，找不到正规的工作，为了生计或者说生存，凭着对音乐的质感，上苍留给他们这方面的天赋，舞厅的霓虹灯在吸引着他们。娱乐之都长沙，正兴起一种“舞厅教练”的职业，留给他们一线生存的空间。于是，他们不再在城市风餐露宿，凭着腿上那点工夫，开始扮演着“舞男”的角色，演义着他们仍还有着几分精彩；仍还透着几分感动；仍还包含许多辛酸；仍还留有许多回味的另类人生经历……

    拜读作品《舞男》，我有以下三个方面的感受——

相似命运，构成特殊群体

    歌舞厅这个行业，在我国的兴起，最早可追溯到八十年代初期的东南沿海地区，如深圳、珠海等地。以后，随着对外交往的不断扩大，到八十年代中期，歌舞厅这个新兴的行业，便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在全国各地蓬勃发展起来。歌舞厅的出现，开始是为了迎合国门打开，改革开放的需要。满足那些港、澳、台以及国外客商的娱乐需求。国内少部分敢为人先发家致富；或是一夜暴富者，在那个文化娱乐和夜生活十分馈乏的年代，歌舞厅无疑便成了他们夜间消费的最佳选择。伴随着歌舞厅的出现和迅猛发展，歌舞厅小姐－－这个不是职业的职业便应运而生。这些吃青春饭的女子常常昼伏夜出，在歌厅的包房里陪客人唱歌、跳舞、喝酒，逐渐形成一个特殊的群体，亦即人们所说的“三陪女”，三陪女再往前延伸，便变成为“卖淫女”了。

    邓微的长篇小说《舞男》，则在人们已经司空见惯的“三陪女”现象中，触角进一步深化，深入到鲜为人知的“舞男”群体中，呈现给人们是另一个不同人生的世界。所谓“舞厅教练”，是进行了包装的名词，他们“舞男”的“教练”生涯，与人们司空见惯的“三陪女”一样，往前滑一步，便变为人们俗语所称的“鸭子”了。同样属于性工作者范畴。“三陪女”其实绝大多数也是“四无”青年，从人们传统思维的习惯以及现实客观存在的现象来看，从事性方面的服务一般是指女性。有关写“三陪女”或“卖淫女”的作品，市场应该是非常多了。如果邓微的小说，仍是揭露与描绘女性中的这个特殊的人群，确实很难寻找出新的突破。除非是八十年代中期，亮出有关这方面的作品，才会引起人们的视觉较大的冲击力。进入到21世纪后，这类题材早已缺少新鲜感了。

    “舞男”实际上也可称为“三陪男”，他们的服务对象，与之相对应的是贵妇富婆之类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物质生活得到极大满足的女性同样需要寻找新的精神刺激，只不过男性早已公开化，女性猎艳“舞男”还鲜为人知。不过，也逐渐呈公开化趋势。

    坦率地讲，“舞男”比“三陪女”命运更悲剧，地位更低微。他们虽然不象“三陪女”那样成气势与阵营，这个非常特殊群体的出现，仍然需要引起社会的关注。                      

邓微的小说《舞男》，虽然重点聚焦在一群“四无”青年的“舞男”身上，催生这种“舞男”的怪胎，无疑是社会存在腐败的温床。所谓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这句顺口溜，套在《舞男》的作品中，反过来念也一样：女人有钱就变坏，男人变坏就有钱。《舞男》作品中描绘的有的老富婆，同样想啃着“舞男”的“嫩草”。出手大方的给他们“陪舞”包场，或者说“包养”。“舞男”既然已经形成了一个群体，显然不仅仅是长沙存在，别的大城市肯定也同样存在。但聚焦这方面的长篇小说不多，邓微无疑走到了前面。

超前思维，呈现作品特色

    的确，邓微的作品具有超前的思维，还在2006年，她的长篇女性心理小说《罗幔女人》就开始在网上转载，引起很大的争论。许多网友在论坛上发贴表示，要求“罗幔女人”像木子美、卫慧等靠脱成名的网络红人一样，脱掉最后一件羞答答的幔纱。事实是“罗幔女人”用文字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广泛赢得读者和网友的认同。该书写现代都市女性的苦难，尤其是爱情和婚姻的苦难。完全女人视角，写女人对社会、婚姻、爱情的感知和体悟，被有关专家称为“后琼瑶”时代的女性心理小说。作者本人更是号称该书专门写给真正爱自己的女人和爱女人的男人。

    2011年她的长篇女性心理小说《罗幔女人》正式出版发行，很快红遍网络，成为当时的畅销书。罗幔是作者精心虚构的第一主角，这是一个从身到心都很完美的女人，人见人爱，人见人夸。罗幔几乎云集了所有女人中优点：漂亮、性感、媚惑，体贴、能干、自立，可是她不幸福。一个被作者寄托了几乎所有理想的女人，一个在人前活得风光无限的女人，她也不能获得理想的爱。看似繁华的背后，罗幔深藏着一颗寂寞和渴望的心。邓微说，《罗幔女人》是写现代都市女性爱情和婚姻的苦难。当时在网上人们给予这部作品极高的评价：《罗幔女人》是写现代都市女人的不幸，它是从女性的视角切入都市人的心灵空间，进行观照、探问和反思。邓微用平静、淡定的笔调，细腻、生动地刻画了罗幔、宝玉、黄编、红矾小姨等四位都市丽人的婚恋经历。她们或“性而不爱”，或“爱情至上”，或“安居围城”，她们的一切幸福与苦痛，都在这里展露无遗。在这个情感文学完全流于情绪化、呻吟化的网络时代，《罗幔女人》有着难能可贵的冷静与从容。其中穿插的纯粹女性视角的对于性与情、爱情与婚姻的独特理解，更是不容错过的一大亮点。

    当时邓微能有这样的思维，显然是非常超前的。写女人的作品不少，写有特色的《罗幔女人》作品却不多，因此引起了众人的高度关注。我们再将视线收回来，《舞男》同样有着超前的思维。如果她选材为“舞女”，同样可以不太费劲的运作一个长篇。不管是传统正规的“舞女”，还是现代变味的“舞女”，都会有各自命运的进行曲。她自己作为女性，去挖掘她们命运中的酸甜苦辣应该会有很多故事。不过，她写了《罗幔女人》，又来酝酿“舞女”，她自己的审美视角估计也会疲劳。她的思维模式跳出这个框框，立意为“舞男”就大不一样了！一方面不重复自己写女人的命运，更重要的是，开辟了一个“舞男”的新领域！如果就事论事，揭露舞厅中存在着“舞男”的阴暗面，讲述里面几个故事。能引起人们的关注，但还是缺少震撼力！那仅仅是属于让人们猎奇的“花边小说”了。《舞男》的主人公剑辉，是一个非常纯净，具有舞蹈天赋，唯美之舞，生命之舞的残疾青年。因一场车祸，导致他语言有轻微'运动性障碍'，偶尔不能准确表达，最大的后遗症就是记忆力不如从前。头脑变得“简单了很多……本来少话，现在话就更少了”，万幸的事，他“四肢活动自如”，对跳舞没有影响。

    这个稍有智障，爱舞如命，由于种种机缘与巧合，命运将他安排到“常岛舞厅”，成为一名“舞蹈教练”。在那个藏污纳垢的大染缸里，这朵含苞未放纯净的“童子花”，显然不会由得他“唯美之舞”的宁静。即使“常岛”对他来讲，相当是安全的。但他俊男的美貌，仍然引起了其它舞厅老板的注意，为了从他身上获取可观的经济利益，最后将他暗中绑架，使他遭到了一个有钱老男人的糟蹋……

    小说立意在残疾人不同寻常的创业上，剑辉的命运确实揪住人的心。随着故事情节波涛起伏的发展，“献血”的章节还出现非常感人的一幕：在那帮相依为命的“舞男”群体中，那些本来收入不高的“舞男”也踊跃捐款：“平均每人近200元！200元，对于他们来说是二十天的饭钱。后来，为了补缺，有的教练吃了十多天米粉，有的省吃早餐，更多的人是连续几个月不打电话，不坐公车。186竟然把烟给戒了。”等等这些，都具有很强的震撼力！

语言优美，彰显文字功力

    邓微的作品还有一大亮色，就是语言很美。这个美并不是指文中有多少华丽的词语，而是具有一种哲理式的美，具有一种善于挖掘生活源泉的美，具有一种方言土语的美！

   如她的成名作《罗幔女人》，就开始用她那种独特的语言铺路，引起当时网友的热捧，形象称之为“罗幔语录”。如作品中所描绘的：“女人把爱情当一生的事业，男人把事业当一生的爱情；女人喜欢把爱情种在一个坑里一枝独秀，男人愿意栽种爱情的树林万花都红”，“昨天走好了，给今天信心给明天回忆；今天没走好，看不到明天只活在对昨天的记忆里……罗幔只要今天，偶尔回忆昨天，决不期待明天的”、“女人，一但沾染仕途或名位，就不再纯粹，不再成为女人，虚伪、仗势、尖利、刻薄，投机钻营勾心斗角。罗幔亲自看见过余沉的女哥们在他办公室偷偷打印控告文件，带着手套，蹑手蹑脚，心虚得如狂风中的弱柳。宝玉的女明星同事为拉选票雇人在网吧投票，最终事情败露大打出手，凶煞得如同母夜叉……”等。

    她在《舞男》中，仍然是语言铺路，用语言勾起人们视觉的兴奋，然后再用情节将故事推向高潮。

    她在“车祸”章节中，这样写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的？人生就是一张茶几，上面放满了杯具！总有意外，总有灾难。剑辉竟然与自己喜爱的车有了一次痛苦的遭遇：车祸发生了。”

    在“被揩油”章节中，这样写道：“071的心底突然升起一份感动：这个大孩子，善良、纯洁、稚嫩。现在我和186罩着护着他，他是安全的。哪一天这群人散了，他怎么办？他这一生，像花一样娇弱，当花瓣离开花朵，尽管暗香存留，可谁会是他最终的呵护者？而剑辉，还想着用自己微弱的热量温暖他人……”

    在“抗争”章节中，这样写道：“锄禾日当午，啥都不靠谱。矮油，事情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啊。本来我们只是想表示抗议，希望老板有所改变的，结果老鼠上炕他变本加厉了……空气有些沉闷，像沼气一样，一点就会着……”

    还有在“奇妙的巧克力”章节中，出现这样警句式的语言：“现代人的痛苦细胞越来越萎缩，快乐细胞越来越催长。就如农民地里无处不有的激素，一夜之间就把瓜果蔬菜催熟……”

    的确，邓微的作品成功之处，除了超前的思维，比较巧妙的结构布局，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她善于利用作品语言的特色与张力，来调动读者的情绪，柴米油盐酱醋放到恰到好处，使她做的作品这道“菜”，读者感到有嚼头，有味道。早些年，人们    美美吃完了《罗幔女人》的“麻辣烫”，现在又迈进了《舞男》的风情“火锅店”……

    不过，我认为《舞男》中也有败笔，下面谈一些我的看法：

在“刘若去了灾区”一章中，“舞男”叶正想到他的心上人刘若“不快乐的一切根源在于她老公，这是问题的症结！”于是，当刘若赴汶川灾区救灾后，他要跟刘若的老公“谈判”，“让那个男人回到刘若的身边，否则他就决定自己保护她的后半生……”想到这些，那天晚上他终于憋不住了，半夜深更挺身而出，给刘若的老公打电话，叶正原来在小区搞过保安，与她老公有点熟，最后俩人约定在一家茶楼见面……

    “谈判”有如下对话：

    你晓得自己的轻重吗？你哪点配！

    我的真心，配。

    刘若是高知阶层，是贵夫人，你是小农民。保安就是看门的，你懂吗？你知道你跟她的距离有多大吗？你知道她随便穿一件衣服抵你多少年奋斗吗？你知道她随便一杯养颜茶抵你几月工资吗？天不只你在井里看到的那么大，哈哈哈，太可笑了！

    我知道，因此，我更希望你能一心一意对她。我愿意放弃。

    ……

    我认为这些情节，是作者凭空想象中安排的，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其一、“舞男”叶正在没有喝醉酒的前提下，半夜深更不可能产生这样的冲动，去与他关系暧昧女人的老公通电话，而且要与其“谈判”，大有西方绅士要与情敌决斗的派头。他低微的社会身份，严重制约着他的这种不理性行为。他即使要为自己心爱的贵夫人刘若打抱不平，可以采用其它方式解决。比如，以他的机灵，博得另一位很厉害的贵夫人的欢心，然后想法借对方的力，去教训那个男人。当然，如果他们对换一下身份，半夜茶馆“谈判”的事，就比较符合情理。

    其二、刘若的老公至少是腰杆很硬的有钱人。他们的身份是极不对等的，他除了不可能与“舞男”叶正进行“谈判”，也绝对不可能在自己非常蔑视的“舞男”面前，高调宣称自己的老婆是“高知阶层”，是“贵夫人”。他要向他表白这些干什么呢？有必要吗？他既然极其愤怒了，怎么不给“舞男”叶正一个耳亮？这个在世人面前，是最令人瞧不起的“鸭子”，明目张胆在夺他之妻，还不恨吗？还有心情与他进行“谈判”？就算他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也会拂袖而去！

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仅仅是我个人的意见。

总的来讲，邓微这部都市青春小说《舞男》，热心关注弱势群体，揭示卑微阶层的生存方式及内心隐秘，倡导人与人之间的友爱，从另一个角度衬托着人世间的真善美，是一部看似边缘化，但仍充满着正能量的好作品！但愿邓微能够取得更大的成就！